一口氣跑回西廂房,孟星河看見楊關雪身后帶著個十三四歲的孩子從抄手游廊穿過來。
楊關雪前幾日一直陰沉著臉,這會兒卻眉開眼笑了,把那孩子推過來道:“這個絕對可靠?!?br/>
孟星河低頭看這瘦弱的孩子,細眉細眼,疏淡清秀,垂著頭有些怕生,眼中怯怯的。
“你不必怕,我不兇。”孟星河摸了下他的頭,溫和笑著,“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抬頭,手指一指自己的嘴,再擺了下手,又垂下頭去了。
孟星河瞪著楊關雪,怪不得說絕對可靠——
這孩子是個啞巴!
“我查問過了,他是家里獲罪被罰沒為奴,遇到個不是人的主人家,把他嗓子用炭火燒壞了,小孩自己逃出來找上鐵馬堂的。規矩是來者不拒,宗世曜就收下了。但他這體格,再加上不會說話,肯定不能參軍,只能在府里做做雜役?!睏铌P雪拉住孟星河拽到廊下,壓低聲音道,“現在這情況,啞巴才可靠,他還不識字,就更可靠了。”
孟星河深覺楊關雪的疑心病不僅是入了膏肓,恐怕只剩一口氣了,他無語凝噎了一陣,忽而問道:“鐵馬堂這來者不拒的規矩,豈不什么人都趕來投奔?”
楊關雪搖頭道:“這種江湖上赫赫有名但始終不知道進去了到底是做什么的地方,民間多半傳言都不大好,越是神秘的地方越危險嘛。敢來的那是真的走投無路了,不然走哪不能混口飯吃呢?”
孟星河緩緩點頭,看那孩子低著頭站在那兒有有點可憐,問道:“他有名字嗎?”
“姓程。”楊關雪道,“大家都直接叫他小啞巴?!?br/>
孟星河過去拽小孩的手,敢跑來這不知是生路還是另一條死路的地方,那是多絕望又是多想努力活著,他輕聲道:“你以后叫程言好不好?不會說話不要緊,用‘言’字壓一壓就好了,以后定能順風順水的?!?br/>
程言烏亮的眼睛定定看著孟星河,用力點了點頭。
他們正想進屋,藺長風走了回來,孟星河一言不發地轉頭拉著程言進門了。
楊關雪不明所以,問道:“你們又鬧什么別扭了?”
藺長風望著那半開半閉的門,孟星河的眉眼已經隱沒了,低聲道:“我要走了?!?br/>
楊關雪睜大了眼,心道:這別扭鬧得都到離家出走的地步了???
藺長風沉默地回屋去收拾了東西,在門口來回踱了幾步,見孟星河沒有出來的意思,心里默嘆一聲,在門口說道:“我去涼州看看,要是找不見,我又回來?!?br/>
孟星河站在窗子邊,從窗縫里隱約能窺見藺長風的半邊臉,他賭氣似的大聲說道:“你走了就走了,還回來做什么?我稀罕你嗎?”
藺長風低頭笑了,說道:“除了能幫你束發,可以給你付銀子,也確實沒什么好稀罕的?!?br/>
瞥見那半張臉漸漸遠去,孟星河又慌不擇路地推撞開窗子,探身出去沖著那石青色的背影喊道:“藺長風!”
拿著劍的人回頭,孟星河推窗的勇氣一下散了,忽而想起第一次在菩提巷時,他也是在廂房的屋里,隔著窗子遠遠瞥見了一個濃眉深眸的男子走進院子,好像和今日的天氣也差不多,不晴不雨,天上濃云堆著,不晦暗卻有點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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