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星闌坐在冰冷堅硬的青磚地上,他知道自己沒出息,對著亂臣賊子不怒罵一頓也就算了,還嚇破膽地自己跌了,大齊皇室的臉面都被他丟盡了。
可他就是怕極了,這個男人韜光養晦那么多年,終于被他踢開了宮門,入主長安,自己現在的生死也不過是在他一念之間。
而殿閣內外跪了一地的宮人,還有蕭逸淮帶來的侍從,那么多人,他舉目望去,似乎都在看他的笑話。
母后走前只對他說了一句話:“孟家的男兒,不求死,只求生,高坐明堂是生,臥薪嘗膽也是生,你要是敢死,就別再來見我?!?br/>
孟星闌咀嚼著那不知要死要活的惴惴不安,強忍住沒哭,一夜之間發生了那么多事,他這么沒長進的人又怎么做到立刻長大。
于是在蕭逸淮一步步向他逼近的時候,他只能窩囊地一點點后退,兩手撐在身后,屁股蹭著青磚地恥辱地躲著。
蕭逸淮笑意愈深,看他這副窩囊樣實在身心舒暢。
孟星闌驚恐地看到蕭逸淮抬起了一只腳就要踢下來,他想站起身逃出去,回頭看到門外帶著金刀的侍衛,雪亮的刀光刺得他眼睛發疼。
他惶惶然坐在原地,如待宰的羔羊般絕望地閉上了眼。
預料的痛感沒有傳來,孟星闌呆愣地回神時,人已經倒了,身上還撲著一個人,蕭逸淮的腳就踏在那人的肩上。
撲在他身上的是個十七八歲的內侍,看衣飾是后省品階最低的的小黃門,他感覺像是在常寧宮見過,但想了許久也沒想起來這人的名字。
蕭逸淮大概也沒想到會有這么一出,氣急敗壞地在那內侍身上狠狠踹了一腳,沉聲道:“滾開!”
孟星闌嚇得直打顫,內侍悶哼一聲沒動,在他耳邊壓低聲音道:“殿下莫怕?!?br/>
內侍長得清秀,兩彎細長柳葉眼,兩橫疏淡雋雅的一字眉,瞧著簡單舒服,跟一張無有渲染的白紙似的,那一點淡笑便是白紙上抹了早春的翠絲兒,是引人舒懷的靈動。
孟星闌面上還是怕得想哭,頭卻巴巴地點了點,內侍的聲音很好聽,沒有男子的低沉,卻也沒有陰柔氣,反而跟那眉眼似的,清清淡淡,還帶了點蕊寒香冷之氣。
賀翛然一直站在一旁沒說話,這會兒皺眉上前扯住蕭逸淮:“大齊重文崇禮,王爺今天的所作所為傳出去怕是不好聽,不如給自己在文臣那兒博個好名聲。”
蕭逸淮“嗤”了一聲,把腳收回來,理好氅衣方說道:“小侯爺看戲看了這么久,這會兒又站出來想給自己立牌坊了?”
賀翛然退開三步,不屑一顧道:“你想立威風你隨意,但好歹這大齊還沒改姓,前邊大行皇帝的靈柩還停著,你在后頭羞辱人家兒子,也不怕遭報應?!?br/>
兩人針鋒相對起來,往往還是蕭逸淮先退一步,畢竟人家是才子,能說會道的本事倒不是吹的,反正他也不在乎在耍嘴皮子上嬴。
蕭逸淮笑得不懷好意,把手伸到孟星闌面前:“六殿下,臣扶你一把?”
孟星闌又哆嗦了一下,怎么也不敢把手遞出去,但蕭逸淮還就伸著手不收回去,時間越久,那雙丹鳳眼中的神情越是透著冷意。
不伸手便是當面拂蕭逸淮的面子,但沒出息如孟星闌,前面那一嚇還沒緩過神,看著那只手就覺得是把刀要往他脖子上割,戰戰兢兢地往后又退了幾步。
“王爺,殿下近來得了心悸之癥,正在用藥,太醫囑咐不可受驚,不然可能會得癔癥?!蹦莾仁坦Ь吹毓蚍谑捯莼疵媲?,略一停頓又離得近了些,輕聲道,“到時王爺也定然不爽快?!?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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