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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通州入江州多行水路,沿江水順流而下,層巒疊嶂的景致隨著客船漸行被煙雨迷蒙抹去。

    第一場秋雨落下時,客船駛入了江南西道,先入朗州,再過岳州,還有一日便可于江州靠岸。

    這艘客船有上下兩層,下層寬闊些,隔出了十幾個小房間,上層略窄,但房間要更大,在這落雨時節也少了悶濕。

    除了藺長風,其他人都沒坐過船,剛開始幾日有所不適應,尤其是孟星河,從早吐到晚,房間的窗戶一關上就說晃著難受,成天開著窗又把自己吹得直打噴嚏。

    孟星河久居長安,未見過文人口中盛贊的江南風貌,此時坐于船頭看著輕煙細雨中的湖光山色,不覺心也跟著靜了下來。

    這時辰正值傍晚,落了兩日大雨,這會兒好不容易將有雨過天霽的跡象,船上的客人們就著最后一點天光在左搖右晃的船兩頭或站或坐地聊天。

    雖說天下盡知孟堰駕崩,但那夜宮中敲了喪鐘后并沒有發喪,長安圍困,皇室危難,連詔令都無可能發出,發喪也實屬癡人說夢。

    故而此時不算處于國喪期間,也就無需謹言慎行,談笑風生照常不誤。

    “長安已困守半月之久,你說還能守幾日?”

    江南之地多出文人才子,船頭聚著幾個書生打扮的人,端著一副憂國憂民的模樣在那談論京都局勢。

    方才那人問了這話,另一人立馬接上:“長安城糧草充足,據說城防營內糧草年年吃不完,糜爛者十之七八,再加上禁衛軍亦有屯糧,守個兩三月都不成問題。但城中人要吃飯吶,不讓出城如何換糧?到時還不得把軍糧勻給百姓,不然這城外沒打進來,城中就先□□了?!?br/>
    “軍糧勻出一半給百姓,這便只能守一月上下,還是最好的結果。糧草充足,但箭矢會用完,這軍士也是沒有的補的。戚大人縱使是個有本事的,也不能手眼通天不是?能不能撐到月末還得看造化?!?br/>
    “雖說蕭逸淮手上四州兵馬多是花架子,但人多勢眾,禁衛軍只有兩千,能撐半月已實屬不易。”

    “長安要變天嘍?!?br/>
    “武將越過文臣的勢力,往后文士的日子怕是不好過?!?br/>
    “也不知明年的春闈如何,唉……”

    那幾人聊著聊著就把話題拐到了春闈還開不開,他們這些未出仕的文人又該如何立足,可見這些個文人滿嘴忠君愛國,到頭來最為關心的不過還是自個兒的前程。

    藺長風從船艙中出來時也聽到了這番話,望見船頭一個孤寂的身影離那些喧囂遠遠的,坐在一張小竹凳上,安靜地對著一江秋水與一蓑煙雨。

    聽見木板咯吱聲,孟星河回頭見藺長風往自己這兒走來,被煙雨蒙出一層迷離的眼神清晰起來,還勉強扯出了一絲笑。

    這幾日孟星河又是暈船又是著涼,思慮也久久郁結于心,面龐瘦了一圈,身子瞧著也越發單薄,藺長風看著他的笑不知為何竟覺得很是心疼,壓低聲音道:“文人嘛,就喜歡說這些,別理會就好。”

    “他們也沒說錯。”孟星河垂著眼道,“長安是快守不住了?!?br/>
    藺長風是個不健談的,前面他已經發揮了自己全部安慰人的功力,這會兒挖空心思也不知道說什么,良久才硬著頭皮道:“前幾日不是有人說蕭逸淮不會動皇室嗎?你別擔心?!?br/>
    話說出口又覺得頗為不妥,這事好像不死也夠屈辱的,不擔心個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