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夏入秋不過兩月光景,東南安寧無聲,朝廷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西南戰事上。
最初的節節敗退令蕭逸淮大怒,主帥叢熠奉命強攻,萬州和通州兩地交戰逾三十次,城垣傾頹,焦土遍野。
七月中,西南軍長線作戰力有不逮,以宗世曜下令棄萬、通兩州告終。
朝廷軍雖進駐萬、通兩州,但滿眼望去十室九空,各縣幾成空城。
蕭逸淮增兵三萬,并派邠州折沖都尉齊光襄助,七萬兵馬兵分三路,向閬州、合州與黔州進發。
宗世曜據守瀘州,由薛灝領兵與朝廷軍對峙,西南戰火再起。
太湖西南岸,山中丹桂飄香,黃葉蕭蕭,秋風拂過一望無際的太湖,送來兩袖清涼。
卞山腳下是陸戰軍駐扎之地,往前幾里便是太湖岸邊,駱廣思訓練了四個月的水軍扎營于此。
遠處湖中一山隱于稀薄云霧間,不少四季常青的樹木還蔥蘢生長,站在岸邊船上看去,山中顏色朦朧混雜,青綠紅黃絞合纏盈,化作層疊的濃黑。
船頭風大,孟星河身上柔軟輕滑的白袍迎風展動,偶有裂帛般的獵獵聲響,半束在銀冠中的黑發散亂飛舞,臉頰兩側沾了發絲,藺長風不厭其煩地一遍遍為他拂開。
駱廣思先前邋遢的胡茬都被向楚歌生拉硬拽著剃干凈了,這一拾掇,眾人乍一看到還真眼前一亮,模樣不僅周正,還有幾分清俊,他在一旁說道:“太湖水師的東岸防線素來有名,從望亭縣而起,至吳縣橫山而止。”
“湖中小島上的那座山名喚包山,橫山到包山之間是一塊相對封閉的水域,更是他們的防線重中之重,不僅進可攻退可守,還經幾代加固,堅不可摧。”
“橫山至包山絕不可做戰場,我們要破的就是他們的‘守’,若讓他們加強了‘守’,我們毫無勝算?!碧A長風悄悄摸了把孟星河的手,發覺被風吹得有些發涼,便不動聲色攥了過來,“要把敵軍主力全都往義興方向引,湖面寬闊,借助風力與水流,方能破敵?!?br/>
孟星河右手舒服地陷在源源不絕的溫暖之中,愜意得唇角輕勾,眼睛微瞇,在秋日寒江上愣是擺出了慵懶之色,說道:“此戰雖兇險,但我們準備充分,我并無多少擔憂?!?br/>
“少莊主,明日我們當真要打?”駱廣思看看孟星河,又轉向藺長風,躊躇不決道,“會不會太倉促了?萬一,我是說萬一啊,我們要是敗了,還比較慘,后日的正面交鋒可如何是好?”
藺長風看著浩渺太湖,不見湖光山色,唯見水天壯闊,心境自然有了高遠的舒朗,斜瞥一眼駱廣思,戲謔道:“船給你沒日沒夜地趕工造好了,兵被你自己練得有模有樣了,事到臨頭,你慫了?”
激將法自古屢試不爽,駱廣思果然不服氣地回瞪過來,道:“才沒有!打就打!誰怕誰?。 ?br/>
方才所言的明日一戰其實最初還是駱廣思自己提出來的,一來是想給新造的船一個試水機會,小打小鬧也正好直觀了解一下太湖水師的作戰風格。二來則是太湖之上,此時順風順水是從東岸往西岸,而東岸是敵軍的防線,他們只能把主意打到湖中小島包山上。
若將包山一帶的敵軍趕到靠近西岸的義興方向,他們占著包山作為臨時駐扎地,在此處操縱載著傀儡人的小舟正好可達到順水效果。
因而此戰是非戰不可。
上月開始,溫云傕就奉命在此處找通曉天文的能人,好告訴他們哪天才有東風。
找了二十多天,孟星河明白了史冊上那些隱居高人適時出現的戲碼是信不得的,這種高人大概百年一遇,而他孟星河沒這個運氣。
后來由溫云傕提議,他們派了十幾個軍士去逐個尋訪附近常在太湖上打漁的老漁民,聽聞經驗老到的老漁民可以通過看水流、星云大致判斷出近幾日的天氣,包括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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