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照亮了微微發白的天,離云唐瞇著眼,透過帷布感受到外面熊熊的火焰和喧囂。他猛地振起精神走出去。馬兒早就被這突然的喧嘩驚起來,在草地上不安地四處磨蹭,離云唐站在馬車上回頭一望,就看見遙遠的云冢邊界被一團溫暖的火焰圍簇著,天上還下著淅淅瀝瀝的雨,但他已經全然感受不到寒冷,一股熱流從他的身后慢慢傳遞過來。他看見一排火把,波浪一般起起伏伏朝這邊蔓延過來。
離杰波高舉著火把,領頭一路小跑來到離云唐身邊,雨點落到火把上滋滋作響,冒出刺鼻的濃煙,離杰波微微喘氣,他現在沒有穿著鎮國騎厚重的鐵甲,整個人卻更顯得凝重,迫人的威壓從離杰波的眉眼里溢出來,他一把將離云唐從車上拉下來,大聲喝道:“你說!云王去哪了!”
從離杰波震怒聲中,離云唐猜測到事情有些變故,他強鎮精神,挺起胸膛,大聲說道:“云王就在我身后,沒有小公爺的命令,別人休想進去。離云唐,你要造反么!”
“少在這里放屁!我跟你說,今天別說是你在這兒,高風笑敢出現在這,我還敬他是小公爺,你要是還在這擋我,挾持云王這罪定下來,可就要咱家全部人頭落地!”
離云唐臉色煞白,他望著馬車,離杰波吐了一口唾沫,沖上馬車一把扯開門簾,火光在車廂內搖搖晃晃,將里面的清冷明明白白照出來。
離杰波睜大了雙眼,抓住離云唐的衣領,說道:“你早就知道云王不見了對不對?你的劍呢?你把小公爺的劍拿出來!”
離云唐用力扳開脖子前的雙手,淚水順著鼻涕一起流下來,他咳嗽著,說道:“劍?什么劍?早就被拿走啦!”
離杰波頹然地放開離云唐,后面的人總算舉著火把趕過來將離云唐團團圍住,一層一層火把照亮了離云唐癲狂的模樣,明明是無比的燥熱,離云唐卻直打哆嗦,他身后的那匹馬變得更加狂躁不安,不停地吐著粗氣,尾巴時不時掃到離云唐。
離杰波拎起離云唐,說道:“你要是還當自己是草原的兒子,還記著高皇的恩情,還想帶著臉皮去給老令爺磕頭!就告訴我,他們去哪了!我告訴你!整個云冢有一千鎮國騎,他們根本走不出去,你要是心中還有云王,就告訴我,云王在哪!”
離云唐回頭拍拍馬腦袋把馬安撫下來,然后舉頭望天,大聲喊道:“這天底下,只要死不了,哪里不能走?哪里走不掉?”他吼完以后,帶著一點得意和炫耀,對著離杰波聳聳肩,說,“就是這樣。我不知道云王什么時候走的,也不知道他們去了哪里?!?br/>
“小公爺會把云王害死的!”人群里突然有人說道。
“不僅會把云王害死,也會把自己害死!”離云唐學著離杰波的口吻和表情,這樣說道,四周的火把突然變得搖晃,離云唐不理會那些握緊的拳頭和強橫的目光,他平靜地望著離杰波,說道,“可是人家就是要走,死又怎樣?”
一把彎刀猛地架在離云唐脖子上,反射著火光,照亮離云唐通紅的眼睛,離杰波握著刀柄的手微微顫抖,他恨恨說道:“你也想死嗎!告訴我,云王在哪!”
離云唐搖頭道:“放手吧,老令爺在時,云王尚且不顧身體想要周游天下。如今老令爺去了,小公爺又學成回來,你就算把王都里所有的鎮國騎都派過來,也攔不住了?!?br/>
“不如我們打個賭怎么樣?”
離云唐笑起來,說道:“我們之間可沒什么好賭的,我只有爛命一條?!?br/>
離杰波也跟著笑起來,說道:“我們賭一賭小公爺能不能帶著云王走出云冢,要是輸了,你這條命就歸我了。”
話一剛落,離云唐身后就傳來一陣騷動,借著微亮的天光,離云唐看見隱約一抹寒光打下火把上搖曳的火苗,風聲凄厲過耳,一柄拇指大小的小劍穩穩打在刀背上,留下凹痕。離杰波虎口發麻,趕緊把到從離云唐脖子上移開,圍在四周的人面面相覷,不待令下,便迅速集結起來站到離云唐身后,看著那個拿著劍一步步走進來的高風笑。
或許是在云冢中奔波太久,高風笑看起來就像草原里的秋草一般,在飽滿的精神之后積壓了太多的疲憊,只需要再多一陣秋風,這棵草就迎風而斷。隔著黑壓壓的人墻,高風笑看不到火光背后的畫面,他停下腳步,把劍輕輕地插在地上,然后安靜地承受著身前這些鎮國騎衛們憤怒、畏懼、警惕的目光。他的袖劍已經明明白白告訴這些人,他來了。
離杰波走出人群,他將小劍丟還給高風笑。在一個深呼吸之后,高風笑又抖擻精神,這顆秋草又挺立起來。
小劍滑進衣袖,高風笑朝離杰波身后看了一眼,問道:“離云唐在哪?”
“離云唐玩忽職守,已經被關押下去了,小公爺找他干嘛?”
“大典就要開始了,阿姐找離云唐要回聽地籟?!?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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