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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零營令是云高皇的結拜義兄,在認識云高皇的時候已經是草原國一方小小部落的可汗,如果云高皇沒有來到草原,也許今日統一草原的就是零營令。

    云高皇去世的時候,云君年紀尚小,零營令做了一段時間輔政的工作,多年前草原國的叛亂就是零營令的大兒子發起,零營令因此受到牽連,雖然眾人都明白若是零營令想要自己篡位,在云高皇去世的時候就可以實現了,因此一事,云君從草原邊境回來后便正式執政。

    高風笑已經不太記得零營令的名字,他回草原的時候,只記得照著記憶的路線一直向王城奔去,卻沒想到王城入口處的草原是零營令的地盤。他就直沖沖地沖進零營令的范圍,然后不到片刻便被團團包圍,他不愿意傷害草原人,于是束手就擒。

    在零營令的帳篷里看見老前輩,高風笑終于松了一口氣,然后迅速表明身份和來意,零營令滿懷欣慰送了他一副聽地籟表示對小家伙的期許,卻沒想到高風笑來這里是要帶云君離開。

    年近耄耋的零營令聽到這個消息,來到了十年未拜訪的王城宮樓,在他身后還有離杰波和十多鎮國騎。

    “行啊小王八蛋,有能耐耍到老子這里來了!”云中唐揪著高風笑耳朵一把把他從地上拽起來就要往外走,邊走邊罵道,“狗東西的,出爾反爾玩弄老人感情,你自己說說,當初在帳里怎么給我說的?要給你姐姐治病,讓她振作起來。我讓你給她治病,讓你帶著她走嗎?你個狗東西,我把老子傳家用的好東西都送給了你,你倒好,得了便宜就想溜了?”

    “溜啊。老子看你怎么溜!云高皇在的時候就說了,你們姐弟倆由著我管,我還不信管了你還,這就跟我回零營去,陪老人家聊聊天,治不了病在這里瞎搗什么亂!”

    “你走不走?不走是吧?離杰波!我帶了三百鎮國騎的好孩兒們在城外曬太陽呢,你趕緊的,把他們接過來,你那個成天愛發瘋的哥哥逃啦,我得帶人把他抓住了!”

    “說好要走是吧?那還廢什么話,有什么好收拾的東西,走著。嘿嘿,這才是好孩兒!跟我回零營待著,等哪天你想明白了,我再送你回來看你姐姐。”

    高風笑找不到一句托詞,就被云中唐趕上馬去了零營。

    高風笑拗不過不講道理的老人,于是乖乖跟著老令爺回到零營禁足。至少,要等到老人家先去再論這件事,云君第一次駁回了高風笑想要用強的建議,讓他陪老令爺養老。

    但是誰也想不到,這一天來得這么快。

    烏蒙蒙的云籠罩在王城上空,人們坐在自家屋前看著厚重而沉悶的天空,仿佛連人的心情也變得沉重。一聲嘆氣不知道從哪個滄桑飽含煙霧的嘴里吐出來,然后隨著漸漸清涼的風傳遍整個王城,風聲呼嘯又綿長,像一聲中氣十足的長嘆,這樣的嘆息沒有確切的緣由,每一個人卻仿佛都感受到其中的悲涼。

    站在斑駁失修的城墻上往四周看去,云層竟然把一片天完全遮蔽住,舉目遍觀天地,層層翻滾的墨色云浪將腳下綿延不絕的青綠色映襯得更加深沉。風拂過青草,一位老人裹緊了大衣,他的目光散亂毫無神采,只是一味盯著城外天涯處,一滴雨冷不丁落在他的嘴角,他渾然不覺。又一滴落在他的發絲上,街道上有人停下來看著頭頂的天,朝老人呼喊著,他渾然不知。兩三滴雨穩穩落在屋子背后的草跺上,將枯黃的草絲染深,人流涌動,不斷將外面的東西收回去,他站在人潮的中間,茫然不動。終于確認是一場大雨,雨點連綿成線從天上傾灑下來,從頭頂開始一寸寸被雨點覆蓋然后濕潤,雨水順著他的眼角流下來,身后有人沖出來抱著他往屋里跑,他猛地睜開來人,一雙眼通紅且泛著奇異的光彩,明明白白告訴旁人,我不走。然后他兩行淚和著雨滴流下來,看準了方向,閉上眼顫顫巍巍跪倒在雨水里,然后死去。

    今夏草原的最后一場雨來得異常突兀且持久,聽說還有一位老人猝死在雨天里。高風笑放下手里的信,一個人披著大衣走進帳里來,他跪在地上,帳外猛烈的風雨聲擠進大帳里,來人的聲音顯得異常清冷,他只說了一句話就匆匆茫茫起身離開大帳,高風笑站起身子,茫然看著遠去的身影,久久沒有反應過來。

    馬蹄聲響在濕噠噠的草原上,消失在王城的方向,高風笑回頭,目光好像要穿透過厚厚的帳篷,跟上雨中飛馳的人和馬。

    “老令爺去了!”那人說道。

    他收回目光,手腕上的聽地籟扼著發痛,他一頭沖出大帳,雨水一瞬間打濕了他的頭發,模糊他的雙眼,他胡亂抹開臉上不知道是淚水還是雨水的霧氣,朝著零營令的大帳跑去。

    高風笑不用多想也知道老令爺去世的消息傳到王宮去,云君知道了會哭成什么樣。云中唐老驥伏櫪,可是偏偏敵不過年輕時跟隨云高皇征戰草原留下的一身傷痛,他脾氣又火爆,身負頑疾卻不肯告訴旁人。云中唐孑然一身冷冰冰躺在床榻上,守在一旁的只有鎮國騎的幾位頭領,高風笑這才恍然想起,老令爺的妻子兒女早在多年前就死在戰亂中了。

    草原終于放晴,但陽光卻沒有之前那么強烈,溫柔的風吹過眾人的眉角,身后是此起彼伏牛馬的嘶鳴,高風笑走在最前方,黑衣黑甲鎮國騎排成兩列走在后面,老令爺的尸體放在木板上,一步步走進王城。

    時隔五六年云君第一次走出宮樓出現在草原人民眼前,她站在城門上看著這群人走進王城,云君雙眼通紅,卻沒有流下一滴淚。離原看在眼里,默默嘆了氣,想到這幾年老令爺為了和云君賭氣常年不愿回來,幾個月前好不容易回來了一次,卻只是把小公爺趕到零營,自己不肯進宮樓一步。

    送行的人在廣場停下,眾人放下老令爺的尸體,將他擺放在雕像的正前方,高風笑后退幾步,然后跪下去,身后跟著跪下去一片人,云君從后面一步步走上來,跪在云中唐前面,她握住云中唐冷冰冰的雙手,終于忍不住大聲哭道:“草原靈魂,如今又失一魄!”

    廣場上哭嚎聲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