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鐘離述自然是聽不明白陛下歸朝對他意味著什么,可在他聽到鐘離菡蓉這四個字的時候,還是歪著頭傻笑出來,拉著相因的手一個勁地嘟囔:“姐姐,姐姐,姐姐……”
過了戌時,他才能正常地判斷如今局勢有了怎樣的變化。
他正苦思冥想,梧然突然來報,二皇子來看望他。相因心中納悶,太子不是與任何人都斷絕往來的嗎?
鐘離述仿佛看出她的心思,扯了扯嘴角,“你待會兒看看二皇子是個怎樣的人物,便知為何他不受限制了。”
相因伸長脖子往院外看去,只見好大的陣仗——四人抬著一頂長約五尺,寬約三尺的梨花木椅,上有一人以手撐頭,屈膝歪靠在一側,估計這位便是二皇子了。若說他睡著,他又睜著眼睛,若說他醒著,神情又像是入夢多時,便這么半夢半醒,連木椅都懶得下,一直讓人將他抬到里屋,這才仿佛多累著自己似的打了個哈欠。鐘離述和梧然都對他這副做派見怪不怪,梧然已貼心備好一張矮榻,放在鐘離述對面。然而人家連走路都嫌累,從木椅挪到矮榻上,也得讓四名侍衛將他抬過去。
坐也不是正襟危坐,總是蹋著腰斜靠在座上。桌上擺著今日相因剛剛命人去買的點心瓜子,二皇子看到瓜子眼前一亮,然而也僅僅是一亮而已,伸手抓了一把,見沒有去皮,便再也懶得親口磕,低頭去咬了一口盤邊的點心,除了牙齒咬動,全身上下再沒有一處動彈。
相因心想,這人可真是懶到家了。不動聲色地撇撇嘴,這才注意到跟在他后面,不甚起眼的二皇子妃。二皇子妃打扮得體,略有些局促地坐在一邊,雙手交疊放在膝上,也在看著她。
相因本來剛才聽人通報,正思量這達官貴人的家眷之間,是如何交往的,若是她應對不得體,鬧出什么笑話,或是談論到什么她一無所知的話題,傳揚出去,豈不是丟了鐘離述的臉。雖然公主是假冒的,她卻也是真正的虞疆人,若是被人連帶著也看低了虞疆的公主,那可就不好了。
相因挺直腰桿,像要應試一樣地看著對面的二皇子妃。
可現在看她比自己還要局促的樣子,倒略微松了一口氣。
但很快她就提醒自己,不能放松,說不定是她演出來的,在試探自己呢。俗語誠不欺她,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這表面無事,內心暗流涌動的歷史故事她聽得多了,以前許大虎就愛在她面前顯擺自己的英明神武。
相因和二皇子妃略斜坐在鐘離述和二皇子身邊,隔著一段屏風,也能斷斷續續聽到那邊講話。
“我說,你這只有晚上見人的毛病,什么時候能改改,我寧舍睡覺的時間,都先來看看你,你感不感動?”是二皇子的聲音。
鐘離述“嘁”了一聲,“又沒請你來?!毕嘁蛏踔聊芟胂蟪鏊f這話時,眉梢一邊挑起,長腿交疊的模樣。
“你有何打算?”二皇子又問。
“找機會進宮看看長姐?!?br/>
“然后呢?”
鐘離述停頓了一會兒,然后仍是恰到好處地敷衍,然而聲音愈輕,相因和二皇子妃已不太聽得真切。
二皇子妃的眼角微微向下,眉毛也是,低頭往上看人的時候更顯得有些委屈,甚至有些可憐。
“姐姐的衣服很漂亮,是虞疆帶來的嗎?”她說話的時候小心翼翼,說完話很快地笑一下,生怕自己問出的問題很傻一樣。
相因道:“是從虞疆帶來的,謝謝妹妹夸獎?!?br/>
這可是純廢話的對話了,兩人說完便又沒有什么好說的了。
二皇子妃又偷偷側身,越過屏風看了一眼二皇子,見他躺得比剛才更愜意了,相因在頭腦中想了一圈貴婦人們見面對會說些什么,捧起案上的茶盞道:“來嘗嘗這茶葉如何?!?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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