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州捞谎投资有限公司

    爺爺走了。

    本來就是遲早的事,但方程沒想到會這么快,這么突然。

    李阿姨靠著墻捂著嘴,不忍心看這樣生離死別的傷心場景。老爺子近段時間明明精神狀況很好,身上也沒說哪里不舒服,有幾次還主動要求要去陽臺看看外面的樣子,之前她和方程說要推他出去他還總是不愿意。

    現在想來,大概也是老幾輩人常說的回光返照吧。她本來看老爺子看電視看得挺好的,哪知才去廚房洗了個菜,就聽見方程掛在他床邊的小鈴鐺響個不停,她還沒趕到房間呢,聲音就漸漸沒了,嚇得她打電話的手都顫抖不已。

    老爺子是在方程他們剛上車那會兒就沒了的,耿舒文收到消息后,一路上連著看了方程好幾眼,欲言又止,最后還是方程自己打破了沉默,

    她沒有哭,可說話的聲音分明帶著隱忍的哭腔。她說,老師,我知道了。

    悲傷好似從她體內被抽離,化作了一縷煙跟著爺爺的魂/靈飛上了那天的晴空。

    白布就要蓋上老人已經做不出任何表情的蒼老的臉,方程扯出一個不很自然的笑,直到再看不見爺爺的面貌。

    后續的一系列事情方程本來一個人能行,但李阿姨,耿舒文,還有原理,他們都不放心,怕方程承受不了這么大的打擊,不顧方程的反對都留了下來陪著她。

    中途學校給耿舒文打了個電話,說是上面有領導來了,他還是得回來一趟,沒辦法就先走了。

    臨走前他把原理叫到一邊,拍拍原理的肩,從錢包里拿了幾張百元鈔給他,“晚課老師那邊我去給你們請假,她家里沒別人了,你幫我看著點,我完事兒了馬上回來。”

    原理點點頭,讓他放心。

    李阿姨給段誠孝打過好幾次電話,都沒接通,也就沒接著打了。

    原理站到方程邊上,溫柔地把她緊緊攥在手里的紙團拿了出來,而這過程中,周邊人來來往往,方程卻仿佛置身無人之境,眼里只有那覆蓋著一副已經沒有生命跡象的軀體的白色床單。

    還在百花蕩的時候,爺爺就反復交代方程,讓她一定不要把自己埋到墓園去,說哪里生人太多了,他不適應,他就想留在百花蕩,哪兒也不去。后來搬到穗和園,想到以后方程還要回百花蕩,又擔心她以后一個人會害怕,改口說還是去墓園,怕自己不小心變成了壞的鬼,嚇到方程。

    方程知道爺爺還是想留在百花蕩的,拿到骨灰盒那天她只給失聯的段誠孝發了條短信簡單告知情況,抱著骨灰盒坐車回了百花蕩。

    除了李阿姨和耿舒文她沒有告訴任何人,原理可能是從他們那里知道了消息,在清早時分比方程還先一步到了百花蕩路口。

    方程下車的時候,隔老遠就看見了坐在路邊大石墩上的原理。他沒穿大紅色的校服,換了一身純黑的衣服。

    她都沒出什么動靜,原理就好像知道她來了一樣,站起身轉了過來。車子開走了,帶起一陣風把方程的頭發吹向一邊,好似吹走了好多或喜或悲的時光和無盡的思緒,而方程眼底的情緒深的更讓人捉摸不清,整個像極了有一部日漫里的一幅畫面。

    原理跟在方程后面,兩個年輕人邁著十分沉重的步子往百花蕩邊上的房子走去。那是方程和爺爺住了有近十年的家。

    方程打開門鎖,把骨灰盒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屋中間的桌子上,進雜物間找出來爺爺栽花種樹的時候用的鏟子和鋤頭。

    方程把骨灰盒埋在了后院的一棵萬年青下面,那棵萬年青也是爺爺自己種的,說是遲早用得上,現在真的用上了。

    原理想幫方程挖,但想到這是方程送爺爺的最后一程,最終沒有插手,只在一旁靜靜地幫方程抱著骨灰盒。